第(1/3)页 月光里,飞雪稍霁。 骨瘦如柴的野狗豺狼在荒原上刨开冻土,然后将脑袋钻入冻土下,再出来却是一口的血肉。 这些是薄葬于此的饿殍,即便生时未曾易人而食,死后却也便宜了畜生。 北地连连战乱。 战争如一台巨大的绞肉机,将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卷入其中,尸骨无存。 徒留老弱妇孺,在妖魔和贼寇之间苟活。 北地的百姓们平日里本就勉勉强强度日,今年却遭遇了这等南北大战,更是雪上加霜,活不成了。 若非如此,安阳也不会带着十万百姓的血书,入皇都,劝皇帝。 因为他早已看到了这一幕... 可是,他没有能够劝阻皇帝,而只能在冰冷的栏杆后痛苦地砸击冰冷的石壁,发出困兽般的低沉咆哮。 巍城的核心之地还算好,但贫民窟却真的不成样子了。 饿死,病死,冻死,各种各样的死法,各种各样的残酷正在上演。 而在这些贫穷之外,却是一些神秘的黑衣人。 那些黑衣人裹着黑漆漆的全身衣,正捧着一具具封闭的黄金盒子,或是一些特制的诡异盒子,在肃穆的阴影里快速行走。 这些黑衣人正是来自司古监。 他们捧着的,也正是在交战之中获得的珍贵的异族身躯。 这些身躯会成为【万国】建造的一部分。 而等【万国】奇观建成了,人类即便是武者,也可以拥有抵抗异族的力量,因为【万国】会衍生出一些很强大的专门针对异族的特殊力量,此谓师夷长技以制夷。 黑衣人们排着长队,一一走入地下。 待到最后一人消失,夜帝才站起身。 他来到西边城墙,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。 忽地,他神色动了动,因为城垛上不知何处出现了一个男人。 男人蓄着杂乱的胡渣,坐在城垛上,双腿悬空,扛着大戟,抓着葫芦,在沉默着喝酒。 是厉帝。 厉帝喝了口酒,忽道:“我喜欢那小子。” 夜帝道:“他再多变化,但现在却和你是一样的脾气。” 厉帝自嘲地笑笑:“重情重义,可是短视,对么?” 夜帝淡淡道:“不一样。” 厉帝哈哈大笑了声,灌了口酒,等待下文。 夜帝道:“他的心,还没有定下来。 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命运。 剑客的命运是天下论剑,追求更强;将军的命运是镇守边关、保家卫国;帝皇的命运是山河社稷,人族前途...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命运,但是,绝对没有人的命运和他相同了。 他需要自己寻找到属于他的路。 他需要明白,他是谁,他要做什么。 当他明白这些,他才是真正地变成了他。” 厉帝道:“是是是,我们都在镜子里看到了......他,才是最终面对那一切的人,所以他自然不会和任何人相同。 我常想,若是他注定面对那最终的一切,那该是多么孤独的命运。 我看他身边有个小弟子,穿红衣服的,可是,他那弟子真的能一直陪他到那个时候吗?” 夜帝笑道:“陪不到的,他那弟子可不简单,但是啊...他那弟子并没有未来。” “没有未来?”厉帝知夜帝本事。 文王,知上下五千年。 这话虽有些狂悖,但却也说明了文王在占卜方面的本事。 传闻,文王的法术,术阵,都与占卜有关,洞察过去和未来。 也正因如此,龙脉才能寻到那可观未来的镜子。 只是镜子只存留了片刻,便消失无踪了。 夜帝继续道;“不仅没有未来,甚至没有过去...是个背负着命运的女人,不过,我怀疑她的命运已经完成了,可完成了什么,我却不知道,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。” 厉帝奇道:“她自己如何不知?” 夜帝缓缓摇头。 厉帝道:“那她现在在做什么?” 夜帝道:“在重要的人身边,走完余生吧? 亦或是,亲眼看着那小子,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命运,然后背负起这命运,一直一直走下去... 再或是,她自己也不知道。只是这么糊里糊涂地走着,走着,走到累了,闭上眼,死在那小子的怀里,成为那小子觉醒的一剂强心剂吧? 毕竟小孩子们都会因为重要异性的死亡而痛苦,进而在强大的精神波动里,获得觉醒。” 厉帝沉默下来。 他仰头,颔上的胡渣对着远方辽阔的旷野,红色的葫芦口对着嘴巴,咕噜咕噜地痛饮起来。 这葫芦是个宝物,里面装着喝不尽的酒。 酒喝不尽,因为愁消不尽。 举杯消愁愁更愁。 有些遗憾,厉帝即便成为了四品,成了人族龙脉十二帝君中的一位,却也无法挽回。 他想挽回的并不是那数千年来,记录于史书上的昏君之名,而只是一个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事... 喉结在近乎冻结的空气里,随着烈酒的灌下而有节奏的滚动着。 良久,他放下葫芦,打了个悠长的酒嗝,然后微红着脸,眯着眼侧身骂骂咧咧道:“你说的对,小孩子们都会因为重要异性的死亡而痛苦。 孤也是这样。 孤一直都是个孩子! 哈...哈哈哈哈哈!” 第(1/3)页